20.
黄少天是在身体的极度不适中醒来的,他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的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他想站起身,却惊觉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水管上。
迟疑了三秒,他立刻对自己的情况作出了判断。
不像是被绑架,因为他之前还和喻文州一起待在他家,这就是喻文州的房间。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喻文州不见了,他联想起睡着前喻文州最后的样子,开始有些慌张。
“喻文州!”他开口叫道,空旷的房间除了他沙哑的声音,并没有人回应。
唯独卫生间哗哗的水流声持续不断的侵袭着他的神经。
黄少天努力直起身环顾屋子的四周,发现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群仿佛被油煎熟的已经死透的小白鼠。
黄少天的瞳孔瞬间缩紧。
“喻文州!”他又大声叫着。
他用力撞着墙壁上的水管,想挣脱绳子的束缚。
就在这时,水流声忽然停止了,就像是被什么人关上了。
他一下子警觉起来,停止了一切动作,用力盯着透露出昏暗光线的卫生间。
他看到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喻文州!”
直到他看清了来者的脸,他终有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儿事儿,快来帮我解开。”他并没有发觉喻文州的异样。
“你没事儿吧?”他还不忘了关心他。
喻文州仿佛没有听到黄少天的呼喊,而是直接走到了桌子旁,背对着他坐了下去。
黄少天愣了一下,“喻文州你怎么了?快来帮我啊。”
他突然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喻文州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漆黑铮亮的手枪。
黄少天呼吸都要停止了。
感到他的惧意,喻文州背对着他凉凉的笑了。
“别害怕,这只是一把仿真枪。”
他说着,目光一直流连在手枪的各个地方,他细细的品味它,仿佛那是一间稀世珍宝。
然后他打开了桌子上的圣经,虔诚的开始诵读。
“看来他忘了我的衣服里藏着一把真枪。”他感到事情还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喂喂,喻文州,有没有搞错啊,你在开什么玩笑?”他在喻文州身后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喻文州并没有理会他,继续坐在那里诵读着圣经。
强烈的第六感让他瞬间产生了极度不好的预感,他有些迟疑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了,昨晚的喻文州就情绪非常的异常。
但是他的喻文州不会这么冷淡且生硬。
黄少天是个机会主义者,他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他联想起最近和喻文州一起发生的种种不自然的情景,头脑越发的清晰起来。
片刻后,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
他惊疑道,“你不是喻文州!”
喻文州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圣经,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到了黄少天的面前,屈膝蹲了下来。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黄少天的脸上。
“我是”,他笑出声,“我才是真正的喻文州。”
“不是其他人。”
黄少天的心瞬间冷了下去,此刻的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疑。
同时,他好像也明白了那次喻文州为何会不辞而别,以及他后来对自己的解释。
那时的他们都没意识到喻文州身体中真正产生的问题。
有两个喻文州。
有两个不同的喻文州,他们共同使用这具身体。
只是其中一个,竟然是个疯子。
黄少天想到喻文州最后流泪的双眼以及惨白的脸色。
还有客厅放着的那些光盘,一定是这些东西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血色从黄少天的脸上退去,他感觉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英俊的东方男人。”
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每次在案发的区域都能见到喻文州的身影,这并不是个巧合。
只是热恋时的激情让他选择忽视了这些重要的线索。
他强迫自己不去深想,他怕自己不能承受这结果。
“你不是喻文州。”他声音虽然有些颤抖,却还是肯定的又说了一遍。
这事太过突然,他几乎不能接受。
“放开我!”
喻文州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满意的站了起来,拿过一把凳子,坐在了他的身前。
然后他好像陷入了某种记忆,不顾黄少天恶狠狠的眼神,仔细地看着黄少天在地上挣扎时的一举一动。
终于,他想通了,开了口。
“我现在来做个假设,你帮我分析一下对不对。”他换上了谦卑的语气。
“以前的我,在睡着时和醒来后,并没有在意过身边的情况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应该说,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他换了个姿势,“我只是作为栖息于这世界万物中的一个普通的存在。”
“不,我和他们还是有一些不同,我还有自己独特的使命。”他马上又否认了自己。
“但是直到最近,我发现自己醒来使竟然会处于某种异样的环境中,自己甚至正在坐着我不能理解的事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用手捂住嘴,强忍住涌上心头的干呕。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是在某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酒店,身边竟然还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中闪现出恶毒的神情。
黄少天一直安静的听着他的叙说,同样也想到了第一次不愉快的经历。
虽然黄少天已经意识到那时候离开的喻文州和现在在他眼前的喻文州都并不是真正的他,但是黄少天的心还是被他展露在眼中明显的厌恶所刺痛。
他不想从喻文州的身体中感受到对他的另类情绪,不管使用者是谁。
他微微别过头,似乎遭到了创伤。
喻文州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满足,他继续开口说道:“不至这一次,后来越来越多的时候,我醒来后都能在身边看到你的身影。”他变得有些狂躁,伸手用力扯了扯衣领。
“该死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他终于骂出了声,一改平日的冷静。
“恶心!”
“那你就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黄少天终于忍不住冲着他嘶吼了出来。
“看来的确是这样,通过你的反应,我现在能够肯定了这件事。”他没有理会黄少天,“我的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个我。”
“他应该是一个很有规律的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应该永远发觉不了还有另外的一个自己存在。”
“他早就感觉到了你。”
“你他妈才是多余的,滚出去。”黄少天逐渐失去了理智。
喻文州再次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将他的头抽到了另一边。
“这是我的身体,谁都没权利让我滚,即便是他。”喻文州冷冷的开口。
但是下一秒他又笑了出来,“天啊,全能的主啊,我原本就知道我是不同的,您竟然创造出了两个我。这是您对我的赞许吗?赐予我另一次崭新的生命。”
“虽然他并不如我一样对您绝对的忠诚。”
他的表情越发得沉醉,他干脆闭上眼睛跪倒在了地上。“这一定是您的旨意,让我为您铲除这万恶的世界。”他在额上、胸上划上十字,全身心投入到了这一场祈祷。
黄少天此时身上并没有穿衣服,冰冷的墙壁和硬质的地毯都让他浑身的皮肤感到难受。
他的手枪此时正安然的躺在上衣的口袋里,他转头去寻找,在床头的衣物中发现它被藏匿的很好。
“但愿他不知道我还有枪。”黄少天感到由衷的庆幸。
但是他身上并没有多余的武器可以解开手腕缠着的绳子,防身用的小刀也只是藏在裤子的口袋里。
他紧张的看着喻文州完全沉浸在自己所臆想的世界中,眼里并没有他。
如果用力扥绳子,墙上的管道就会发出“伉伉”的声响,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思索了片刻,只好重操旧业,把在学校学的知识多年后再次运用起来。
脱绳。
虽然好些年都没有用到过,而且使用时还要有一定的限制条件。
但是黄少天还是开始加快了手中的动作。